close

後來?

後來我被迫唱了兩首歌,而且直到訴承祁狀似滿意的離開,我才驚覺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唱了「但願人長久」和「我只在乎你」。

見鬼啦!

立刻拔腿直奔床鋪,恨不得悶死自己。

結果整夜沒睡好,狂做惡夢,一早頂著黑眼圈頹喪地飄入福臨苑,訴承禮差點讓人去請太醫。

「我沒事。」扯住他衣袖阻止,「沒睡好罷了。」

訴承禮擔憂地凝視我,「四皇妹更變本加厲?」

「也還好,其實早習慣了。」精神不濟地單肘撐桌支頰,「沒睡好是因為被太子殿下嚇到。麻煩你,以後別拜託他來管我的事。」

訴承禮輕嘆,「四皇妹除了父皇,唯懼二皇兄。」

我想起昨晚攬星宮提前安靜之事,「太子殿下身邊跟著隱衛?」

「嗯。這是歷代習俗,確保儲君能平安繼位。」

看來『祈聆皇朝』也與古中國一樣,有著相同的困擾,「兒子太多也是麻煩。」

訴承禮淡淡瞥來,「其實眾皇兄對二皇兄皆很敬佩,真正擅動妄念者並非他們…」

「權勢如包著糖衣的毒藥,皇位若裝飾華貴的千斤重擔,後宮可比混濁的七彩大染缸,偏偏世人全參不透。」

「妳說得也太嚴重…」

「夠輕描淡寫啦。」手往外一比,「你自己也很清楚,多少女子進了這座後宮後,變得多心腸歹毒、心狠手辣,那是她們天生嗎?不!那是這環境摧就的。王爺…我真的不想淌渾水……」

訴承禮陷入濃重沉思。

我則打了個哈欠,徹底歪倒在桌上。

等我補眠醒來,卻發現自己臥於碩蓮築房中,而訴承祁端坐在離床不遠的圓桌邊,桌上擺了幾落奏摺,他正神情清冷的審閱著。

殘存的睡意頓時飛竄,我駭得拉高被子尖囔,「你怎會在我房裡!?」

訴承祁臉色陰森,「不然妳希望是承禮在妳房裡?抑或,妳在承禮房內嗎?」

什麼啊!我難掩怒火地瞪著他,「太子殿下!無憂與逍遙王之間比水還清白,尚請您慎言!」

深潭眸目光寒冽,「公孫二小姐,本殿倒認為,妳仍未弄清自己在宮中的身分。」

我氣極反笑,「無憂奉旨任逍遙王伴讀,除此之外,無憂還有何身分?」

磁嗓沉冷,「祖奶奶的意思妳違抗不了。」

「但太子殿下可以。」我勇敢承接他的逼視,「無憂自知無才無貌,德行有虧,太子殿下值得更好的選擇。」

「妳就這麼厭惡本殿?」訴承祁單掌掐壞一本厚封奏摺,臉色進階到暴風雪。

慘…我踩到地雷。如他這般天之驕子豈能容我正面拒絕,怕是弄巧成拙了。我膽怯地向床內縮了縮,「太子殿下誤解無憂之意,無憂哪可能厭惡太子殿下,無憂只是有自知之明,知道攀梯摘星會摔斷頸子,夸父追日實為自不量力…」

訴承祁走到床邊,害我聲音驟降。那張俊極的容顏霜寒密佈,「公孫二小姐何不坦言,較起本殿,妳更心儀十二皇弟?本殿向來樂於成人之美,只要妳誠心相求,本殿可幫妳改變祖奶奶的打算。妳道如何?」

如果毆打當朝太子可以免刑,我更「心儀」扁你!

「就跟你說我和訴承禮不是那麼回事,你是聽不懂人話?」

…暈,我又衝動了。

訴承祁呈現罕見錯愕,本人垂頭低吟反省,連忙滑下床跪倒,「無憂失言,懇請太子殿下恕罪。」

「……起吧。本殿寧願妳在週遭無旁人時,永遠如此直率。」

訴承祁的話讓我險些趴平。

「還愣著?過來坐下。」

無言復無言,忐忑地往他對面挪去。

訴承祁垂著濃睫,語氣和緩,「承禮自幼多病,祖奶奶與父皇怕眾人驚擾他靜養,向來將福臨苑列為禁地。宮中曾經盛傳,承禮活不過戴冠之齡,雖然及時嚴懲了多舌的奴才,這話還是流入承禮耳中,使他更加疏遠眾人。這麼多年來,唯有妳能令承禮關心親近,並不時將妳掛在嘴邊,微笑提及。本殿無論處於何種立場,都該問妳一句,妳對承禮到底抱持什麼心態?」

「逍遙王之於無憂,如兄長、如至交、如知心。」我思及訴承禮的溫柔包容、寵溺憐愛,不由軟了神情,「無憂相信逍遙王絕對能恢復健康,長命百歲。」

「…若承禮向妳求親,妳是否就會歡喜接受?」

嫁訴承禮?

我淡淡一笑,「逍遙王不會向無憂求親的。」

「如果承禮當真開口呢?」訴承祁固執的要答案。

我瞟他一眼,斟酌著用詞。

「本殿要聽實話。」

俺才不傻,「請太子殿下先承諾絕對不追究無憂違禮之處。」

「本殿准妳直言。」

深呼吸,「除非逍遙王能僅有無憂一妃,再不立側納妾,亦不收美姬歌侍,否則無憂寧嫁販夫走卒。」

俊顏威凌,「那是不可能的。」

聳肩,「所以逍遙王亦不可能向無憂求親。」

訴承祁冷哼,「你們倒相知。」

陰陽怪氣!我偷偷睞著他,完全搞不懂他目的何在。

* * *

結果昨天訴承祁臉色沉寒的走了,攬星宮也安靜了一夜。對於難以理解的人事物,我通常放棄深究。美美地睡了一覺,今早陪訴承禮練完拳,便又同他泡茶胡侃。

「對了。昨晚我問過太醫,關於妳提議的藥浴部分,太醫說頗可行。」

雙眼一亮,欣然大喜,「那太醫說你最近身體狀況如何?」

訴承禮笑得很溫柔,「漸佳。往昔一降雪就遍體生寒、血脈阻塞的病症,已有明顯改善。多虧妳那些小暖包和手套毛襪。」

我歡得眼瞇瞇,「我這兩天在幫你趕工圍脖,毛背心有穿上嗎?」

訴承禮靦腆地略略掀開衣襟,讓我瞧見底下的毛線織品,「無憂,謝謝妳總如此為我思慮。」

「三八!」愉悅地拍上他肩,「我們是至交啊。只要你一日日恢復健康,對我來說,就是最好的消息,最值得高興的事。」

俊雅玉容神情有些複雜,「…昨日二皇兄堅持送妳回碩蓮築,妳知道嗎?」

我立刻拉下臉,「齁!提他幹嘛?講到他,我就氣。堂堂一國太子,居然賴在閨女房中審奏章,我在睡覺欸!連床幔都沒放下,他是學過禮義廉恥沒有?」

「…二皇兄對妳頗在意。」

用力瞪他,「始作俑者是誰啊?」

他唇線微勾,帶著些許落寞,「我曾以為,女子最幸福的歸宿,便是嫁給一名最頂尖的男子…」

嗤之以鼻,「才怪!榮華富貴抵不過一顆全心全意。女人最極致的幸福,是被丈夫捧著呵護、真摯疼愛,是夫妻之間再無旁人,是知足常樂、感恩惜福,是彼此眼神一接觸便覺得今生在無遺憾。」

訴承禮對這番振振有詞回以苦澀,「無憂,那之於皇室可比神話。」

撇撇唇,「我就不懂,為什麼被犧牲的永遠是女子?因為這樣最快最簡便嗎?鞏固朝政忠誠竟無其他辦法?開枝散葉後紛爭從無須考量?後院起火到底快活了誰?」

他纖細長睫半垂,「所有事情本來就是一體兩面、有利有弊。當世人皆奉行同一規律,即使掌權者明知有失,談改變又何其艱難。」

「因此我寧可獨善其身,也請王爺切勿再替我找麻煩。」

訴承禮寵溺一哂,「是,不敢了。」

「聽說公孫毓秀最近經常去找祖奶奶?」青荷姑姑愛八卦,我偶而會向訴承禮求證,他對我向來無啥隱瞞。

「二皇兄對公孫小姐過於冷淡,公孫小姐只好轉向祖奶奶那兒下功夫。」

「你二皇兄有病。那麼個大美人巴望著對他投懷送抱,他還拿翹。」

訴承禮嗆笑,「半斤八兩,妳亦相同。」

「呿!」佐以手勢加強不屑,「你二皇兄終歸得娶公孫毓秀,我還有機會挑戰改變祖奶奶的胡亂安排,三者不能相提並論!」

「拉攏公孫宰輔並非僅有迎娶公孫小姐一途。」他端茶緩飲,「宰輔大人還有個獨生子。」

「公孫耀?他才十二歲欸!能幹嘛?」

「據傳宰輔大人之子品性頑劣、不學無術,使宰輔大人傷透腦筋。二皇兄日前向父皇建言,由朝廷出面於京城興辦精英學府,專收駐京權貴子弟,派文樞司官員任教,仿精進閣課程,以期培育下一代賢才。」

這法子給他很耳熟……我唇角抽搐,「敢問王爺,太子殿下此妙思從何而來?」

年少逍遙王摸摸鼻子,「其實二皇兄最近常於入夜前親至福臨苑探視我…」

「所以是王爺長舌,將我們私下閒聊的內容轉述給太子殿下?」我摁著兩手指節,發出含帶「殺氣」的啪啪聲。

俊雅玉顏急急陪笑,「呃…無憂,妳不也是希望官學制度能實現,好從根底改善京中權貴時有所聞的仗勢凌人惡潮嗎?我覺得妳所言法子大有可為,所以才將整套構思轉述給二皇兄,讓二皇兄同父皇商議,父皇相同讚賞呢,已發諭要文樞司擬定詳實方案,不日內執行。這應該是好消息吧?」

好個屁!

我揪過訴承禮的衣襟,獰著表情逼近,「再請問王爺,你與太子殿下談及官學制度時,說是誰的主意?」

「自然由我冒功。」訴承禮伸出長指,一根一根地小心掰開我,兩頰浮起微微紅暈,「無憂……我…快不能呼吸……」

挑眉,「我又沒抓很緊。」

許久未扮過母老虎,戲癮還沒過足呢!他掰開右手,我換左手,就是吃定他處處縱容。

訴承禮雙頰更赤艷,竟使得那張俊雅玉顏流洩種誘人嫵媚。

我心口一突,忽覺他喘息灼人,火速放開閃身落座,想張嘴說話掩飾尷尬,又覺嗓子乾渴緊縮,慌張地要端茶紓解,卻發現雙手微顫。

「我……我進房一下……勞妳稍後片刻。」訴承禮逃了。

我則將滾燙的臉埋進雙掌中呻吟。禽獸啊禽獸!禁慾太久,連那種未成年正太都能動搖我理智,修為不足修為不足…

從指縫間偷望出去,煞不住奔騰思緒,訴承禮該不會是…起了反應…才匆匆跑掉的吧?

啊啊啊啊啊!真是見鬼了!!

* * *

亥時,我剛沐浴完,散著一頭微濕長髮,倚坐在窗台旁矮榻給訴承禮勾圍巾。

其實就快三月,京城往年都四月底便已逐漸炎熱,用得上毛線織品的低溫日子所剩不多,但我還是希望為訴承禮再添兩條圍巾,讓他多暖一日是一日。

毛線在『祈聆皇朝』並無盛產,青荷姑姑託了幾層關係才幫我從宮衣署弄到,少得只夠我織雙手套加襪子,背心用的毛線還是訴承禮收了手套毛襪後叫人送來的。原本他想勸我別如此為他忙碌,是我藉口宮中生活乏味無趣,勾織毛線是種很好打發時間的消遣,他才鬆顏幫我張羅。

訴承禮真的很寵我,我總覺得能幫上他的實在太少。如果可以,我願付出任何代價換取他健朗開懷…除了愛他……

傷痕累累的心如何言愛?

「妳在做什麼?」

突如其來的清冷磁嗓嚇得我險些將手中木棒針拗斷,驚魂未定的瞠向神出鬼沒的訴承祁,實在需要極大克制力,才能不用拳頭招呼他。

「太子殿下,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。無憂可以懇請太子殿下往後入碩蓮築前先命人通報一聲嗎?」本小姐向來深諳得寸進尺,既然他上次說無旁人時盡可直率,那我還跟他客氣個鳥。

「如果妳希望祖奶奶得知本殿夜訪碩蓮築,本殿允妳所願。」絕世俊容維持冰雕樣,卻平聲說著無賴言詞。

算你狠!

扭出一抹歪斜笑紋,「無憂踰矩了,請太子殿下莫要見怪。太子殿下隨時想入碩蓮築,無憂皆誠悅歡迎,並謝太子殿下如此垂顧。」

「虛偽。」兩顆冰珠迎面砸來。

我怒了!「欸!你這人講不講理啊?我尊你是當朝太子敬你三分,你還嫌我守禮做作!?老虎不發威你把我當Hello Kitty!」

「Hello Kitty是什麼?」仿我發音還挺標準。

「一隻無嘴、無爪貓!」

……不對,我跟他扯這個幹嘛?

「本殿倒認為妳伶牙俐齒、爪子尖銳。」訴承祁垂望向青荷姑姑強制我留長,並修飾的圓潤漂亮地指甲,順道瞧見了半成品圍巾,「為承禮勾毛線?」

幸好沒追究……防備地觑著他,「不行嗎?」

深潭似的眸子閃過一抹流光,俊極的臉更寒了,「妳說妳與承禮不是那麼回事,卻又一直對他獻殷勤,公孫無憂,妳是在戲弄本殿嗎?」

這人簡直青番,「難道太子殿下從未曾想替逍遙王做些什麼?逍遙王待無憂如妹,疼惜無憂若親,無憂能力淺薄,只能回報逍遙王一點小心意,這也叫獻殷勤?」

「妳暗指本殿待妳太差?」

齁!我真想「齁依係」!

「太子殿下待無憂十分寬容,無憂銘記於心。」

「又虛偽。」

靠!忍無可忍無須再忍!

「你是存心來吵架的是吧?」本小姐豁出去了,藤籃一扔便扠腰站起。

訴承祁身形挺拔,至少高我二十公分,他冷冷垂視我時,更顯遙不可攀。

「妳認為本殿很清閒?」

「太子殿下協助皇上日理萬機,應.該.很.忙。」最後四字咬得特別重。

「既然清楚本殿無閒暇,妳覺得本殿會專程來尋妳拌嘴?」

呃……雙肩縮了下,悄悄退了一步。

「公孫無憂,本殿且看妳要裝蒜到幾時。」天之驕子目露凶光,氣勢非常駭人。

我又退了一步,「太子殿下,無憂資質魯鈍,確實不懂太子殿下紆尊降貴之意,尚請明示。」

賭你不敢講!

「……過來。」

立刻將頭搖成波浪鼓。開玩笑,冰雕輻射零下怒火很恐怖欸!白痴才靠近。

「過來,否則本殿就進去。」

……好吧,小女子能屈能伸,不介意偶而客串白痴。老牛拖車般慢慢挪至窗台,還沒站定,訴承祁忽然探手從我耳旁撈起一把髮絲,我瞬間全身僵硬。

「妳可知女子在男人面前散髮,有誘惑邀請之涵義?」

瞠目。大哥!是你老在我沐浴後無聲無息的闖進來!誰會在臨睡前還裝扮整齊啊!

我很想大聲辯駁,但訴承祁靠得太近,近到我呼吸中充滿他清冷薰香,一時間竟開不了口,甚至覺得兩頰灼燙、胸腔悶塞。

「無憂…」磁嗓驟然低沉啞柔,令我猛地一顫。極具魅惑力的性感雙唇迫至眼前,迷離般張合,「妳在怕什麼?為何一直迴避?妳對本殿並非毫無感覺,為何總要拒本殿於千里?」

我腦子糊成一團,只能睜大眼,無助地仰望他。

訴承祁眼神深幽,瞳孔逐漸縮緊,「……不要那樣看我。」

才啟唇想問,熾熱的氣息已侵掠而來,霸道強悍地吞沒我。我完全無力反抗,只能在他懷中融化,任他的唇舌將我捲進慾望黑淵。

當他轉吻上我脖子時,我才驚懼的清醒,恐慌地用力將他推離,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,「不!我不要這樣!你走!走開!走開!」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徹夜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3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