徹夜透的獨思居

記得在某本穿越文中看過，魂穿沒人權，身穿沒保障，投胎穿太冗長。

我華麗麗地穿了，卻不知自己該向哪告狀去……

我無法不將禍首聯想到那兩頭狐狸身上。畢竟，在我嚥氣前，我確實看到牠們之一朝我叩禮。

這算什麼！？

前世今生？還是今生來世？

牠們也不把前因後果交代清楚，甚至連問我一句都省略，就「大主大意」的抽出我魂魄扔過來！難道不怕我焚香告天嗎？

我不想再當人欸！尤其是當女人！

偏偏，我「又」是女人，而且還是萬惡封建社會裡的女人。

天啊！！！！

我猜，哪怕我冤屈憤慨吐血至死，老天爺也不會鳥我滴……

所以我不到半日光景，便黯然接受這既定事實。

詭異的是…也不曉得牠們在我靈魂上加了什麼工，不但我２１世紀的記憶猶存，這具身體的記憶也漸漸被我吸收……

我如今叫公孫無憂，十四歲（活生生減了２３歲…）。先皇義女姚華公主與當朝公孫宰輔所生的唯一女兒。

講起我那個無緣滴公主娘，兩個字，福薄。她爹是個大功在國的名將，一生戎馬，為朝廷平定過不少次邊關戰亂，也因此晚婚，僅得她這麼個女兒。在她尚年幼時，她爹捐軀於沙場，只換來髮妻自盡殉節，雙雙被追封為忠義王與王妃，獨生孤女由先皇收為義女，冊封為二品姚華公主。

又如何？

先皇駕崩，遺詔傳位給當今聖上，聖上為攏絡已隱然於朝中佔有一席之地的青年才子公孫重，便發旨將姚華公主下嫁，甚至捨得委屈她跟公孫重的髮妻兩頭大，完全不顧當事者心情，更違了歷代習俗。

導致公孫重不甘不願，髮妻楊氏妒火中燒，索性再替丈夫納入數名美妾，只為多加人手暗欺這個跟她搶老公的公主。鬧得姚華公主鬱鬱寡歡，生下公孫無憂不久後便與世長辭。而公孫重還因喪禮上戲演得好，躍升成今日的宰輔。

再說到公孫無憂（之前的），壓根就一個爹不疼沒娘愛的可憐小孩。公孫府沒有虧待她，卻也絕算不上善待。給屋住、給好吃好穿，甚至讓她學了一堆琴棋書畫、女紅、中饋什麼的，但精神上的關心呵護？沒有啦！

公孫府孤立她，將她獨自拘在一座小院，不許她離開院落，身旁服侍的丫鬟半年一換，禁止與她談天，就是要她沒朋友、沒知心。

若非她天性樂觀良善、開朗堅強，怕不被關瘋了？哪還等得到皇太后想起她，下旨要將她召入宮中當公主伴讀。

可惜這亦非好事。

某人做賊心虛，大概怕公孫無憂翻身成鳳凰，或入宮後將其在公孫府的處境告知皇上與皇太后，前廳剛叩謝聖恩，後院就下毒了。

雖沒毒死公孫無憂，但也落下病根，害得我後來十分怕冷。

另外，我一直弄不懂現在到底是哪個朝代。我歷史雖背不全，可極度確定絕無『祈聆皇朝』這一國，無論是中土或塞外。僅能猜測，約莫是所謂平行時空吧？

從公孫無憂記憶中搜尋（她讀過許多書），似乎是商朝滅亡時產生了分歧，方有訴氏的崛起與『祈聆皇朝』之建立。

話說，在我穿過來的隔天，宮內隨即探得公孫無憂病危消息，強硬將我抬出公孫府，連個丫鬟也不讓跟地送進深宮內苑療養。

我猜，八成是皇帝已經瞭解他那位賢良宰輔的真實德性，基於某種緣故，只能急忙將人先救出來。至於會不會秋後算帳？恐怕公孫無憂還沒那份量。

我亦無奢求。

起碼，我能安心做自己了，省去煩惱有人會跳出來指著我鼻子說，『她不是公孫無憂！』

＊　＊　＊

自從入宮，我小日子過得非常滋潤。

皇上下令要太醫好生治療我，皇太后像補品、藥材不用錢似，拼命往我屋裡倒，皇后與四大妃時不時派人送來些布匹、飾品、小玩意兒，搞不清楚狀況地，說不定當我多火紅……

其實原因很簡單。據說無緣的公主娘長得像無緣的外祖父，而「我」亦八分像公主娘，外祖父是皇太后的表哥，公主娘則和皇上一塊兒長大。所謂見面三分情，皇上與皇太后多少帶著點補償心態在關照我，皇后及四大妃只是小跟風。

『祈聆皇朝』傳承至今已第十二任帝，年號盛順，十六歲繼位，在位甫滿二十年。

盛順帝是個突破先例的風流種。他某任祖爺爺不過納了兩宮四院十二嬪，他爹更僅有皇后加四妃，這位老大卻足足將後宮塞進五十多人。

最可惡的是，盛順帝不美不愛，妃嬪一個賽過一個極致，各色美女都快被他搜羅光了。我要是男人，一定偷偷釘他草人。

『祈聆皇朝』原本后妃制為：皇后一人，貴、德、淑、賢四大妃各一人，妃八人，嬪十二人，夫人、美人各二十人。

盛順帝繼位第一年，立一后四大妃，第二年，便修改了后妃制。

改為：皇后一人。

貴、德、淑、賢四大妃各一人。（正一品）

妃八人。（正二品）

貴嬪十人。（正三品）

嬪十二人。（正四品）

夫人十五人。（正五品）

貴人十五人。（正六品）

美人十五人。（正七品）

才人二十人。（正八品）

第五年，盛順帝更額外橫加了一名皇貴妃品銜，在皇后之下，四大妃之上。

被指派來服侍我的大宮女－青荷姑姑說，定要摸清後宮局勢，方能趨吉避兇。

青荷姑姑自稱服侍過我公主娘，受我公主娘恩惠良多，誓要報答在我身上。

其實我滿頭黑線……

不過養病無聊，她愛八卦，我就聽。要咱背關係表，咱就背。暫時沒其它消遣咩…

盛順帝目前有十四子四女。

皇長子訴承祀（音同四），徐賢妃所出，十九歲。

皇次子訴承祁，白皇后所出，十九歲。

皇三子訴承祫（音同俠），齊貴妃所出，十八歲。

皇四子訴承祌（音同仲），蕭德妃所出，十八歲。

皇五子訴承祐，李淑妃所出，十八歲。

皇六子訴承祜（音同互），唐妃所出，十七歲。

皇七子訴承祠，白皇后所出，十七歲。

皇八子訴承祚（音同坐），許貴嬪所出，十七歲。

皇長女訴承琯，顏妃所出，十七歲。

皇次女訴承珺（音同俊），姜嬪所出，十七歲。

皇九子訴承禕（音同衣），徐賢妃所出，十六歲。

皇十子訴承禔（音同題），陶妃所出，十六歲。

皇十一子訴承禋（音同因），宋妃所出，十六歲。

皇三女訴承玥，白皇后所出，十五歲。

皇十二子訴承禮，徐賢妃所出，十五歲。

皇四女訴承瑢，柳皇貴妃所出，十四歲。

皇十三子訴承禧（音同西），徐賢妃所出，八歲。

皇十四子訴承祥，蕭德妃所出，八歲。

呼！終於背完。（揮汗）

青荷姑姑說，皇上有段時間獨寵柳皇貴妃，完全不掀其他妃嬪牌子，甚至連每月三次固定得與皇后同寢的日子，亦擺駕到攬星宮。後來柳皇貴妃因難產薨逝，皇上獨寢三年，之後便對妃嬪興致缺缺，造成十三、十四皇子與四公主年齡差異頗大。

前幾次的每三年大選秀，皇上亦只會青睞一些與柳皇貴妃容貌相似的女子，哪怕相似僅有部分，可惜皇上對這些美人的熱度也維持不久。

在皇上心中，最寵愛的，要算是四公主訴承瑢。據說長得跟她那無疑是天下第一美女的娘一般無二。連皇太后都得顧慮皇上，讓她三分，更甭提皇后與其他娘娘。是宮裡絕對不能得罪的主。

除四公主外，皇太后、皇后、四大妃自然各有其威勢，咱能躲著便躲著，躲不過也別惹。而正受寵的冉夫人，最好也是有多遠離多遠。據傳這女人傲慢的很，前陣子連皇后都敢頂撞，皇后想處置她，皇上卻斥責皇后大驚小怪，要皇后有包容心。

青荷姑姑說了很多，可惜泰半都遭我丟到腦後。

從諸眾八卦中，我倒瞧出些門道。皇太后幾乎不管事，但若與盛順帝有所衝突，孝順出名的盛順帝仍會聽娘的。

這樣一座大靠山，怎能輕易放過？

＊　＊　＊

進宮調養月餘，我終於有體力離開那張萬惡的床鋪，躺得骨頭都要酥了…

一能下床走動，自然得裝扮裝扮，去向皇上、皇太后及皇后、四大妃謝恩。

瞅著照影模糊的銅鏡，無比懷念起２１世紀地便利。

公孫無憂體型在女孩兒之中算十分纖長，膚質良好，眉眼甚為英氣，略寬的唇不點而朱，據說頗具其外祖之丰姿。

白話翻譯就是不美麗啦！

也難怪早期好色的盛順帝捨得把姚華公主嫁出去，不入他的眼咩。

我住的地方叫濃墨苑，曾是盛順帝玄祖父特建給獨生愛女墨凰公主避暑之所，栽種著一大圈極希罕的墨竹，非常能散熱。可惜位處偏僻，自墨凰公主後無人入住，荒涼了數代。直到為安排供我靜養之地，方賜予我暫居。

濃墨苑原本便配有五名園藝太監、六名灑掃宮女。我遷入後，又派來兩名三等御廚、三名廚灶宮女、四名禁宮守衛、兩名貼身宮女、一名大宮女。

後宮有多大，濃墨苑有多偏僻，從我繞行一圈四處謝恩所費掉的時間即可得知。

光從濃墨苑走到最前端、最中央的皇帝寢宮－棲龍殿，就花了我一個時辰……

媽的！後宮蓋那麼大要死喔！不知道這樣會害人「鐵腿」嗎？會練出「蘿蔔」嗎？

我不貪心，來個人給我一雙直排輪吧！

＠％＃＆，腹誹到無力，才終於抵達棲龍殿外，經等候通傳拜見了盛順帝。

三十六歲的盛順帝相當雍容華貴、俊俏威嚴、高深莫測。一襲金黃龍袍，襯得他皇者氣勢銳不可擋，亦彰顯出他保持有佳的良好體魄和天子風範。

我非常乖覺識相地謹守著青荷姑姑特訓的宮廷禮儀。

他只淡淡說了一句，「暫且安心待著。跪安吧。」

「謝皇上隆恩，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。」跪拜、俯低、叩首、九十度貓著腰起身，退、退、退、退、退的「媽酷」離開。

累！

宮廷禮儀真不人道。

接著往東走，約３０分鐘腳程，便是皇太后所居的慈恩宮。

剛過五十三歲壽誕的皇太后風韻猶存，仍可輕易窺見年少時的傾國天姿，莫怪傳言先皇除她之外僅納四妃，乃因隆寵眷戀至死未減。

慈藹的皇太后沒讓我跪，反倒速速命人將我扶到她身旁共坐一榻，笑咪咪又隱含淚光地握著我雙手輕拍，對著我直望。

好半晌才叨叨唸著，「時間過得飛快啊…像一眨眼，妳外祖父長大了，考中武狀元，哀家也到齡應選，先皇封他當將軍，封哀家當皇后，然後烈陽國進犯，妳外祖父奉命退敵並駐守邊關，哀家誕下了皇上，妳外祖父終於娶妻……唉…哀家對不起表哥。不但沒能為他一脈留下姓氏，還累得妳娘早逝……幸好妳如今健康安泰，哀家總算對表哥有點交代。還住得慣嗎？」

老人家言詞跳躍得利害。

我維持著低眉垂眼，「謝太后娘娘恩典…」

「哀家不愛那些官腔。」皇太后拍了下我小手打斷我，「論關係，妳還得喊哀家一聲表姨婆呢，但這就給喊遠了，妳跟著哀家那些皇孫們喚哀家祖奶奶吧，哀家愛聽。」

「祖奶奶。」本人十分識相。

「乖～」皇太后立刻笑開花，「來，給哀家說說，在宮裡還住得慣嗎？有沒有哪個不長眼的短妳缺妳，還是欺負妳來著？」

「沒那事兒的，祖奶奶。無憂過得很好，大家都很照顧我。」

「那就好那就好。哀家瞧妳這氣色還差了點，回頭叫人給妳多補補。青荷，太醫怎麼吩咐的？」

巴拉巴拉，我整整陪皇太后聊了一個時辰……

不過收穫甚豐，哄得太后樂呼樂呼，連連賞了幾盒超名貴藥材和一只紅翡鐲子，水頭之美啊！擱到２１世紀怕不價值千萬呢。

爽得我出了慈恩宮疲勞全消，屁顛屁顛地再趕往皇后所居的鳳鳴宮。

三十五歲的皇后國色天香，十分典型的東方美人，巴掌小臉上絲毫不見老態，肌膚嫩白地宛若十八少女，可惜氣質過於冷傲，難以親近。

「妳長得真像妳娘。」

這位「噢桑」！我慎重懷疑妳語氣帶有藐視，末尾二字實則粗口，妳皇后之位是怎麼來的？一國之母的風範擺哪去了？需要找人協尋嗎？

「宮內不比宰輔府，入了宮就要守規矩，不該去的地方最好牢記於心，否則休怪本宮依宮例處置。妳可明白？」

「奴婢明白，謹遵皇后娘娘懿旨。」本就跪著，再趴低點，拜給妳折壽。

「退下吧。」

妳真行，姿態端得比皇上還高，難怪近幾年又遭冷落。祝妳年年有今日，歲歲有今朝。

第四站，齊貴妃的迎旭宮，刻板美人一名，簡直就一活動禮教課本。

第五站，蕭德妃的寧安宮，優雅、淡定，令人深感安心平靜的芙蓉美人一名，但我的直覺告訴我，她不簡單。

第六站，李淑妃的倚月宮，哀愁美人一名，連笑起來都不快樂。

第七站，徐賢妃的招霞宮，魔鬼身材的火辣美人一名，前凸後翹、嫵媚誘人、熱情風趣，害我超想非禮…咳！

拜完一圈回到濃墨苑，已經掌燈過了晚膳時間……

我累得邊泡澡邊打盹，險險將自己溺斃，最後連飯都不吃，直奔萬惡床鋪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