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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所謂玄鋼鐵礦能弄斷鐵鍬,其硬度應該非常適合拿來做武器,轉讓給鳳昊烈算是相得益彰,也能藉由他來阻擋府衙的徵收,還可趁機換取派人去鳳氏專屬鍛造廠,見習他們不外傳的鍛鐵密技。

不過鳳昊烈很奸,居然凹我附帶彈簧製造方法交換…

他精,我也不傻,本想白白便宜他的交易,立刻變成要他額外吐出鳳家船二十艘。

這人魔氣越見強烈,萬分詭魅地逼問我,到底名下財產有多少,當我老實招認錢莊存款數字,與平均一個月收益後,那張臉之扭曲…真讓人難忘。

他極擔憂如此樹大招風,我遲早會曝光於檯面上。

超無奈回答,至今只有他敢查無實證還一口咬定我是幕後老闆,否則所有線索應該僅止於我與好貨他們交情匪淺,至多猜測我有幫忙出主意,而揪不到我握著實權,因為錢莊戶頭及大多共同產權登記姓名為莫女士,而非莫挽夜。

『神恩皇朝』沒有所謂身份證,亦無人關心一個小小丫鬟到底姓啥,想搞神秘簡直太方便。

一番委婉解釋安撫後,鳳昊烈沉默盯著我許久……久到我都快睡著才說,他一直以為我姓挽…還曾覺得,外族人的姓氏頗怪。

害我險些把肩胛傷口笑裂。

今日天方亮,他便出府處理礦產一事,我則恢復到能稍微走動,自己穿戴好,就讓好貨攙扶我至花園曬太陽。

由於當初千卉保存收藏的乾燥花瓣並不多,前天宣告用完後,已改服昂貴人蔘、靈芝之類的調養湯藥,像清倉似,一個半時辰一盅,喝得我膩胃,如今看人又端來,簡直想打翻了事。

好貨察覺我意圖,連忙將端盤高高舉起,「幾歲啦妳?」

「換妳像這樣喝,妳就知道了。」皺鼻接過藥盅。

「妳以前常吃藥膳,還怕這味兒?」

掃她一眼,舀起一湯匙遞去,「試試…」

好貨看看我,再望望藥湯,伸出丁香小舌舔了下,三秒後五官擰成一團,「我的天…」

「噓…」示意她憋回批評的話,慢慢而認命的喝著。

「妳沒向鳳長公子建議換廚子?」好貨忙端起桌上涼茶漱口。

頗無奈,「他們說這叫良藥苦口。」

「切!叫他們上食坊吃吃啥叫良藥美味,饒三小姐可是每日讓人按三餐買回去。」好貨突然想到似,挨了過來,「聽說昨兒個鳳長公子、鳳二公子,帶著那個頂出色的男子進了丞相別府,今天就傳出饒三小姐打包行李要回帝京的事呢。」

是確認了吧?淡淡回應,「喔。」

好貨緊瞇雙眼,「妳脫離危險後,對饒三小姐態度差很多唷…我不信真只是單純因鳳長公子而反目。」

「妳就別問那麼多了,談起來複雜…」

有人偏不善罷甘休,正不滿張嘴,卻見管家忽然奔來稟報說前廳有人求見我,長公子、二公子均離府,問我見否。

想了想,便讓管家將人請入花園。

「會是誰?妳又招惹啥事了?」好貨顰眉。

大概猜到是誰,要講的可能不適合旁人聽,於是對她擺手,「八成與朝廷有關,妳先暫避吧,知道多了沒好處。」

好貨橫來一眼,「自個兒當心。」

輕應一聲,目送她走遠。

沒等多久,管家已領進一名滿特別的男子。

首先注意到的,便是他穿著舊版寬大烏絲長袍,而非已普遍的改良版,其次就是他沒繫腰帶,完全看不出肩膀以下身材,不過他有頭黑金色長髮,整齊束於頸後,襯得那張如光風霽月般,別有番風神秀雅的俊逸臉龐頗是雍容。

待他步入涼亭,細瞧後更驚嘆,怎麼這古代美男子如此多啊?

目測他少說有185,寬長厚實的肩線,微微透露他絕非纖瘦,額頭飽滿,濃而不粗且長過眼角的尖尾眉平順柔和,眼若杏仁,雙眼皮線條深刻稍低,眸色黑金,深邃幽亮,眼下帶著小小臥蠶,鼻樑挺直,鼻翼緊實,略薄的唇呈極淡紫色,輪廓略為長方偏瓜子臉,整體看來就是有種難賦詳詞的俊逸。

比起印象中的謫仙更多三分仙風道骨感,卻少了五分絕世俊美,可若嚴格來說,他較十皇子更像個入凡的神,既帶親善又具高遠疏離,令人尊崇卻無膽接近。

「民女挽夜,見過三少爺。」緩緩起身行禮。

「姑娘請起。」修長溫潤的大掌伸至我眼下虛抬,同樣溫潤的男中音相當舒服悅耳。

「民女身有不便,還望三少爺包容。」翻手請他於桌旁落座,自己則坐回柱旁欄杆椅上,再吩咐管家別讓底下人靠近此處後,方望向他,「不知三少爺找民女所為何事?」

並非緊密的濃長睫微垂,憑添一股莊嚴,「不瞞姑娘,早在接獲鳳長公子通知前,吾做了個夢,夢中初代聖女指示,命吾前來煙霞恭迎姑娘回府。」

……郝瑪莉!妳這個無聊雞婆的瘋女人,哪天被老娘逮到,妳就死定了!

「三少爺應該是記錯了,民女甚是平凡,豈有勞駕三少爺恭迎之理。」

儒雅淡笑,「初代聖女亦有叮囑,姑娘必然不願,命吾萬不可勉強,但姑娘須知,爾非凡體,此處非歸處。」

撇唇,「三少爺此言差矣,民女平凡,會傷會病會痛會老,絕非您所想之人,何況心若喜樂,天下處處皆歸處,無勞三少爺掛念。」

黑金眸淡淡瞧著麻紗眼罩,「姑娘返轉皇朝後,已註定將來多牽扯,若欲避紅塵顛簸,請謹記深居簡出,慎擇良木而棲。」

俊逸臉龐看來雖慈眉善目,但那雙眸內卻深幽無緒,給人如仰望廟宇裡高供的神像般,興起某種隔著天地遙遠的距離感。

讓我想起某作者所描述,神者,透徹到一個極限,反倒無情…

「謝三少爺贈言,民女必遵奉若旨。」這樣對話真累。

「吾黃昏便協饒三小姐回帝京,姑娘可有話欲轉達?」

不願再管的,只是……於心底輕嘆,「還望三少爺多照顧她。」

「姑娘可想知道,吾族對饒三小姐的安排?」

盡快讓她嫁人生子吧?這次記得把嘴巴閉上。

他似乎也沒等我回答的意思,逕自說下去,「姑娘應知,四大氏族已逾百年未再有神力者誕生,其中牽連最廣,便是皇室一脈所擁有,能使天下風調雨順之能力,皇朝國土之所以能四季如春、氣候宜人,皆因此功所護。如今,古聖與歷代先皇灌溉於土地上之祈願將消逝,未來怕是天災地禍頻傳,因此當務之急,便是誕下能接續此功之人。」

蹙眉,「三少爺欲將聖女轉世獻給皇上?」

親和疏離的笑緩浮,「如此未免委屈聖女,吾相信姑娘已知帝星將變,皇上讓位之日不遠矣,何者可繼承大統,姑娘心中必定有數。」

塞給十皇子?那人會接受嗎?女方來論,或許是竊喜不已的,男方呢?

「倘若雙方皆不喜此安排呢?」

「所謂天子,當先體恤萬民。」

溫潤男中音語氣雖淡,卻勾起我深深疑慮,彷彿這話底下有另層涵義…任性妄為者,不配為天子,拒娶聖女轉世,即為任性…我體內隱隱掠過一股惡寒。

「姑娘,最近若得空,莫忘尋根之旅。」

蛤?話題怎麼跳到這邊來?難道他在暗示我別於這段時間內上帝京?還是…

磨牙,「不會又是初代聖女託夢囑咐的吧?」

仍是淡淡語調,「姑娘,初代聖女極為煩憂,當初為使姑娘順利重返皇朝,迫不得已,借用姑娘落於凡塵之花體,為姑娘重塑其身,可該花體畢竟屬凡,缺乏姑娘本命仙氣,導致姑娘此身略有不全,若不及早尋回仙根,怕姑娘將會短壽。」

無力地將額頭抵在滲涼石柱上,開始幻想將郝瑪莉那女人捆成肉粽,吊於空中抽個一千兩百鞭,再放下來用鹽水幫她沖刷傷口,復把她那張廣播電台似的大嘴縫起來…

唇角頻頻抽搐,「貴族聖女講話素來不著邊際、嚴重脫序,虧您耐得住性子等她提及重點…還是該誇閣下拼湊能力良好,居然可以從她那種忽東忽西的廢話當中,擷取摘要。」

依我看,這人更像某神祇託世,沒點七情六慾樣。

「黑氏一脈擅長,便是聆聽天音,只不過此能已斷百年。其實所謂天音,並不似尋常人之間對話般清晰,其音恍若天樂,如天地萬物唱和,與靈魂共鳴,無文字、無言語,端賴意識領會解讀,其法深奧,莫能言傳。」

……教授,我們下課好嗎?

那麼沒情緒的淡淡語調,配上溫潤若靜泉的聲音,徐徐講解著某門理論,真的,真的讓我聯想到一個患有嚴重職業倦怠的老師。

「意思是,三少爺已重獲聆聽天音之能?」確定不是被那女人的廢話連篇轟成腦鳴加耳鳴?

「姑娘想知詳細內容?」

「絲毫不想。」飛快回應,「若三少爺無其他指教,切莫因民女耽擱寶貴時間。」

淡紫薄唇忽綻姿若荷,「姑娘可信命由天定?」

「信又如何,不信又如何?人生在世,身不由己,隨波逐流,往往無關所願,所謂選擇,大多時候並非握在自己手上。」不然,我哪會被困在這個古代…

「姑娘靈慧,必明白,命運兩相糾葛,最終殊途同歸,姑娘命數早已落下,莫要行遠才好。吾言盡於此,盼姑娘珍重,黑府大門永遠恭候姑娘蒞臨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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