徹夜透的獨思居

「然後呢？」半晌等不到下文，喬麗性急地問著神色迷離的秋涼。

「然後？」陷入回憶中的恍惚，「然後我被檢查出排卵異常，難以生產成熟卵子，懷孕機會可能只有千分之一不到。」

「…沒得治？」

思緒逐漸恢復清晰的秋涼搖搖頭，「這是先天缺陷，後天難以挽救。」

「所以妳被拋棄了！？」喬麗低咆。

拍拍抓狂的小女孩，秋涼酸楚一笑，「如果他肯拋棄我，或許結局會比較好……不孕在他眼中根本不成問題，但是他雙親卻不這麼想。他家一脈單傳，怎麼能斷送在我這個沒有懷孕機會的女子身上。所以…他雙親展開高壓手腕，逼得他只能帶我私奔。雖然我跟他都小有積蓄，不愁吃穿，可他終究是在慈愛家庭內長大，親情哪能說斷就斷。我們順利的隱居在南投山上，過了近半年的甜蜜生活。但是我知道，他會背著我偷偷打聽他父母的近況…」眼淚，再也栓不住的一滴滴往下掉，「如果，他爸媽肯多等一等…多等一等…遲個半年…或許，一切就會不同。」

「秋涼姐…」喬麗手足無措地望著哭成淚人兒的秋涼，慌張的狂拉捲筒衛生紙給她。

秋涼擺手婉拒，破涕而笑，「妳知道嗎？他呀～每次看到我眼睛開水龍頭，就會慌慌張張、手忙腳亂。有好次，不是嚇到踢倒了垃圾桶，就是一頭撞上門板。我都還來不及哭出聲音，就被他那些行為搞得哭笑不得，眼淚都縮回去了，還得忙著幫他收拾、擦藥。那段日子…很美…很美…」

喬麗也突然覺得，秋涼姐唇邊那抹幸福卻悲哀的微笑，好美…

「很多事情，妳不知道該怪誰，只好推給命運捉弄……在那段日子裡，我跟他被老天爺開了一個極大的玩笑……我懷孕了。」

「蛤！」

「很奇怪喔？先前早就再三確定過檢查報告沒出錯，卻意外有喜的我們，還以為是上天憐惜。正歡欣鼓舞的編織著寶寶的未來，計畫著生產後抱回去嚇他爸媽一跳，相信著寶寶會為我們帶來好運，獲得他爸媽的原諒與接納。可是…那只是一場夢。」秋涼無力地翻下馬桶蓋，坐了下來，「…先是我出現胎兒不穩的跡象，後又間接接獲他媽媽病危的消息。他不放心我在極需安胎期間陪他奔波北上，又著急他媽媽的狀況，便自己連夜下山租了輛車，想盡快趕回台北探望。結果……他在高速公路上，因車子突然爆胎，車速失衡，撞上路肩護欄…當場死亡。」

「天！」

「當公路警察經由車輛登記連絡上管區，管區再來通知我時，我因過度震撼，流產了…」歲月，淡不掉那濃郁痛楚，「等我從醫院醒來，已經過了六天。而他的屍體，也被經由新聞報導才得知痛失愛子的雙親領走。最諷刺的是…他的喪生、我流產的頻死，原本都可以不用發生的。只要他爸媽肯多等一等…不要謊稱病危，那一切，都會好好的……」

「秋涼姐…嗚…」喬麗彎身抱著秋涼痛哭。

秋涼卻只是溫柔的安撫著她，「傻瓜，都過去了，過去了。」

片刻後，「…鼻涕別擦在我衣服上嘿！」

「秋涼姐！」

「好啦～好啦～乖～」

感動感傷過後，喬麗默默細思，「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！」

「什麼問題？」

「那票絕色神經病撼動不了妳的問題呀！」

呃……又繞回來啦？

「喬麗，我真的不認為…」

「秋涼姐！」打斷，搶話，「妳還想不想談戀愛啊？」

這個……可以回答不想嗎？可是，她有種她這麼回答會很悽慘的預感…

「…想？」識時務者為俊傑。保命本能之一，假裝變性絕對無罪。

「那好！」喬麗發出氣勢萬鈞的低吼，「我去幫秋涼姐點醒那票笨蛋！」

「等等！等等…」現在是什麼狀況？連忙扯住喬麗欲竄出的身子，「點醒…蝦咪？」

「吼～秋涼姐！妳真的很脫線欸！」不理挨罵人士額際佈滿黑影，喬麗又祭出茶壺姿勢，「要讓妳感受到愛意，訣竅就是直接、專注、旁若無人、霸道兼具溫柔、認真到妳會怕！」

妳說得那麼肯定，是從哪邊體會出來的啊？秋涼深感不可思議。扯住暴衝女孩的手，更加不敢鬆開。

「那個…喬麗…妳千萬冷靜…聽秋涼姐說。我其實…」嗚～不要那麼殺氣騰騰的瞪著她。

「秋涼姐，人不可以因為一次挫敗就放棄未來人生。」喬麗反抓住她雙臂，「愛情的傷，往往用愛情來治療是最快的。拿出妳重新開始的勇氣！朝幸福的國界前進吧！」

五四青年附身？有需要這麼慷慨激昂嗎？秋涼滿臉黑線滑落。

「那個…也不用去點醒一大票吧？」向來懼於女性發飆的秋涼，囁嚅的試圖改變喬麗主張。

「不然，妳老實說，妳喜歡誰好了！」

……………